京剧《骆驼祥子》24年后复排，徒弟高飞——我和师父黄孝慈的“虎妞”故事

高飞和师父黄孝慈生前的合影

□ 本报记者 陈 洁

“排戏再辛苦都不怕，最大的煎熬是对师父的想念……”高温时节，京剧《骆驼祥子》复排。对于“虎妞”的扮演者、江苏省京剧院一级演员高飞来说，这个期盼已久的机会让她百感交集。24年前，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黄孝慈成功地塑造了虎妞形象，将文学经典“立”于京剧舞台之上；24年后的今天，作为徒弟的她能不能传承师父精髓，在舞台上“复刻”虎妞风采？

1998年，年仅20岁的高飞，刚从江苏省戏校毕业没多久，就跟着师父黄孝慈进了《骆驼祥子》剧组。那时还年轻的她，根本没想到这个机会对于后来的她有多珍贵。

高飞清晰地记得，师父45岁时，以清纯秀美、楚楚动人的形象，演活了15岁的水乡采菱女，并在次年凭借《红菱艳》中的这个角色实现江苏京剧界梅花奖零的突破。等到师父55岁时，“虎妞”又找上门来。师父犹豫了之后还是接下了这个难度极大、反差极大，后来让她二度摘得梅花奖的角色。

“我师父那时候每天不停地练啊练，中午就睡在排练厅的练功垫子上，顾不上心脏的不适和膝盖的受伤。起初我都没太在意，直到有一次演出，后台停了一辆急救车，才真正意识到师父是在用生命演绎角色，既心疼又佩服。”高飞回忆道。

1998年，江苏省演艺集团京剧院根据老舍同名小说编创的现代京剧《骆驼祥子》首演，由黄孝慈出演虎妞，陈霖苍出演祥子，该剧一举囊括了文华大奖、中国京剧艺术节金奖、中国艺术节大奖、中国戏剧节“曹禺戏剧奖”优秀剧目奖等在内的所有全国性戏剧大奖，被誉为京剧现代戏的里程碑之作。24年后，为达到培养更多青年京剧演员的目的，《骆驼祥子》正式启动复排，并请来了当初祥子的扮演者陈霖苍老师担任导演。

一直以来，复排《骆驼祥子》就是横亘在高飞心头的愿望。20岁时还有些懵懂，30岁演了一些角色后，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师父对我特别好，她让我先把孩子生了，完成自己的人生大事后再安安心心地来排这个戏。但是，事情就是这么不凑巧，在我快四十岁的时候，师父病了，考虑到《红菱艳》可能要面对的演员缺失问题，就先排了那个戏。师父没能等到《骆驼祥子》复排，就走了，这是她这一生中最大的遗憾。”几个月前，得知《骆驼祥子》复排的消息，高飞哭了，几天几夜睡不着觉，好不容易睡着了，就梦见自己跟师父说：“《骆驼祥子》这个戏终于要开始复排了，我也终于要演‘虎妞’了，师父您可以放心了……”

在老版《骆驼祥子》中，高飞其实也客串了一个角色。“我当时演的是车夫老马的孙子小马，是个小男孩，台词不多，但师父也会认真地教我。”等到高飞终于可以出演“虎妞”了，师父却已无法给她说戏了。

“现在每天排戏，说实话心里很不是滋味。每次看见陈导给祥子说戏，我就忍不住想，如果我师父在的话，她会怎么给我说戏呢？一想到这儿，就会很难受……”高飞说着，眼圈红了。

高飞坦言，虽然自己对《骆驼祥子》这个戏再熟悉不过，但真正建组之后，她发现旁观和自己真的去演，还是有很大区别。“最大的难度是很难拿捏虎妞身上的那股劲儿，我师父的高度已在那儿了，可以说把‘虎妞’演活了。我如何在师父的光环下把这个人物塑造好，这是我面临的最大挑战。”

好在戏比天大的“孝慈精神”，早已深深刻在高飞心里。她回想起以前，师父刚接手“虎妞”这个角色时，也有段时间找不到人物。为此师父每天专门跑到菜场、市集，去观察人家怎么吵架，怎么骂街，然后一点儿一点儿把这个人物找到，才出现了舞台上既泼又柔、“嘎嘣脆”的虎妞。

在高飞看来，传承是荣光，更是责任。“我师父不在了，这个戏里边儿的好多其他演员也都不在了。趁着现在陈导身体还挺好，我们一定要把咱们省京的这出大戏拿下来、传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