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陈怀斌历经3年时间精心创作的长篇纪实小说《踏花归来》最近由中华文化出版社出版。全书共59章、38万多字。作者以他亲身经历为蓝本,以“我的文学路”为主线,以李海菁的凄美爱情故事为底色,成功塑造了以如战斌为代表的一代热血青年,在解放军这座革命大熔炉里历经千锤百炼,逐步成长为一名军旅作家的奋斗历程。
小说出版后,山东潍坊、河南洛阳、江苏徐州等地老战友反馈的信息,仍渴望得到进一步解读。如作者的创作动因?小说的定位?把枯燥无味的部队生活写得有趣感人?突破那个特殊年代的局限,让如战斌和李海菁凄美的爱情故事走进读者心里?如何把部队素材和地方素材巧妙地融合到一块,形成全书的一个整体?以及今后的创作打算等等。近日,绿房子读书会为了满足广大读者的要求,特派人与作家陈怀斌(以下简称陈)联系采访,并形成访谈文章,以飨读者。
绿房子读书会: 陈老师您好!您的作品《踏花归来》问世后,在广大读者中产生了很好的影响。特别是部队两位将军为该书作序、题写书名,尤为引人注目。我非常好奇,您离开部队已有38年之久,为何还要写反映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当代军人生活风采的小说呢?难道您对部队的情还未了么?
陈: 您说的不错。我确实对部队的情还未了。我是68年的兵,在部队干了将近19年,我把人生最美好的青春献给了部队。19年啊!人生能有几个19年?19年风雨兼程,走过来太不容易了!在19年里,我和部队结下了深厚的情意。为什么这么说呢? 一是我的成长进步就是在部队开始的。68年当兵,68年入党,69年当副班长,70年当班长当到10月份,提干到营部当书记。我用了不到三年时间就实现了由士兵到干部角色的转换。这主要是部队领导培养的结果。为了感恩,我在小说一开始就写了赵副教导员。当时他是我们连队指导员。我一当兵,他就叫我出黑板报,叫我参加师团通讯报道学习班,叫我写连队年终工作总结等,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却为我日后成长进步打下了良好的基础。二是师团领导关心使我坚定了走文学路的决心。从写我营抗美援朝战斗英雄柳树清短篇小说,到济南军区炮兵调我去山东鲁西南农村体验生活,创作反映在党的领导下,农民同封建地主阶级作斗争的长篇小说《血红的土地》,我都得到了师团领导的关心支持。我们师张师长听说我在农村一边劳动一边搜集素材,晚上还加班加点把素材整理成故事,粮食不够吃,经常饿肚子,特地打电话把我叫到他办公室,亲手交给我48斤全国粮票。张师长的关心深深地打动了我,从此使我坚定了走文学路的决心。之后因为政治风向变了,小说《血红的土地》没能出版,我们团何团长又鼓励我:地方作品出不了,就写部队的。后来我转业到地方工作,一次炮八师盐城籍战友聚会,已是副师长的何发堂来盐参加活动,又查问我创作上的事情。我把《钟山》《群众》杂志给他看。他看到上面有我的两篇报告文学,很高兴。但他仍不忘叮嘱我把反映炮兵部队生活的小说写出来。三是战友的期盼让我久久难以释怀。79年对越自卫反击作战,我们团去了500多人,其中包括我所在连队的老战士,我当过他们的指导员。出发之前,我特地去看望了他们,见他们情绪高涨,就问他们:打仗不是闹着玩的,枪对枪炮对炮,是要死人的,你们害怕吗?他们有的说:怕死就不来当兵了。有的说:现在敌人犯我中华,我们上前线去杀敌,就是死也是死得其所。还有的说:指导员,你是写小说的,万一哪一天我们光荣了,你千万别忘了把我们写到小说里去。我是含着眼泪送他们走出营房的。反击作战很快就结束了,他们有的凯旋而归,有的身负重伤留下终生残疾,有的却永远长眠在南方那长满苍松翠柏的山坡上了。每当我想起他们,就有一种痛涌上心头。于是我在小说《踏花归来》中写了六连在昌北靶场修筑公路的那段经历,就是再现他们英勇拼搏的战斗形象,以此来告慰他们的英灵。
绿房子读书会:小说写出来是给人看的,不是每一部小说都能博得所有人的垂青。您是如何在这两者当中找到自己作品的定位的?
陈:古人说: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我是当兵的,如果我不写当兵的小说,不为当兵的树碑立传,我就枉为了19年军营生活。所以我这部小说主要写的是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当代军人的生活风采。它的读者群我把它定在现役军人、退役军人以及家属子女,还有那些打心眼里就崇拜当兵这个职业的有志青年,及其对部队生话存有好感好奇并希望得到了解的这部分人。这个读者群在当今社会是个不小的群体,各个领域都有,遍布天下。如果能得到他们垂青,我就足够了。我的这个定位后来得到了印证。《踏花归来》一经网络平台推出,马上就有读者在后台留言找我。我问她有什么事?她自我介绍说,我也是江苏人,曾在山东当过通信兵,看到你写的军旅小说,我就想问问,你在小说中写到通信兵了没有?我说写到了。我们炮兵每个连都有通信兵。她说太好了!我又能通过你的小说看到我们当年在部队生活战斗的风采了,那是一段让人铭刻于心、终生难忘的激情燃烧的岁月啊!她还告诉我,她们在山东当通信兵的几十个姐妹一直都在看我的小说,看了还通过微信进行相互交流,有时候能交流到夜里十一二点。谢谢您,给我们姐妹带来能够追忆起那段美好的青春时光。由此可见,与时代相融的部队作品,就是时代的风雨,时代的赞歌,时代的心灵鸡汤。不管过去多么遥远,都能在她们心中唤起无限的思念和感动。
绿房子读书会:都说部队生活枯燥无味,没有情调,不好写。您在创作中是如何突破这个瓶颈,把小说这桌丰盛的大餐做得有滋有味,让读者心甘情愿地品尝下去的?
陈:您说的这个问题,我不是没有考虑过,有战友也曾提醒过我。但是我认为,只要找到那个时代的精神,摸准那个时代的脉搏,抓住那个时代的特点,真实有趣地表达那个时代的生活,这部小说写出来就不会枯燥无味,就有人喜欢。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是一个特殊而伟大的时代,那个时代的人是无私的,只讲奉献不求索取,即使叫他献出宝贵的生命,也无所畏惧。比如雷锋、王杰、李文忠等等。那时我们部队响应毛主席“五.七”指示号召,走出军营,到山东渤海湾搞军农生产,多苦呵!一眼望不到边的盐碱滩上,没有任何机械设备,完全靠战士们两个肩膀一双手干话,不是挑担挖沟,就是翻土耙地,一天到晚十分劳累。到了大忙季节更是披星戴月地干,连中饭都在田间地头吃。有个头疼脑热感冒之类的小病,从来没有人请假休息。有个从军校毕业的大学生脚被东西扎破化了脓,用纱布包包,把脚放在脸盆里仍坚持在水田里插秧劳动。这还不算啥,更要命的是夏天盐碱滩上滿世界像蚊虫一样的小咬,咬到人奇痒无比,痒到能把肉里的血抠出来。那个人身上没有留下几处疤痕?后来我们连到团生产基地执行生产任务,要到潍坊市去拉大粪,大家也都是争着抢着去,连长最后决定叫我们班去拉。汽车装上大粪,全班人把裤腿挽到大腿根站在大粪里。汽车行在路上,一会儿大粪从大腿间窜到车厢前面,一会儿大粪又从大腿间窜到车厢后面,要是路上碰到情况,突然来个急刹车,大粪就会呼地一下撞到车厢板上,溅得大家浑身都是,简直臭不可闻。尽管如此,大家没有一点怨言。那时战士们经常喊的口号就是:苦不苦,想想长征两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脏不脏,想想英雄黄继光。心里就淡然了。再就是军事训练、野营拉练和实弹射击。军事训练天天搞,野营拉练和实弹射击一年搞一次,要求都十分严格。当时的口号是:仗怎么打,兵就怎么练。夏天太阳再毒,也不准到树荫底下凉快一下。冬天再冷,也不准躲到石头后避风。一次在山里拉练,风狂雪猛,三米开外就看不清人了。面对这样恶劣的天气,部队仍然坚持训练到结束才回住地,结果一个个全成了雪人。当天夜里照样开赴靶场打靶,天亮之前一门门大炮就在皑皑白雪覆盖下的盐碱滩上架好了。这时,那狂风暴雪又变成了雨夹雪,刀似的冰粒子狠狠地砸在脸上,麻实实的痛。不少战士手脚都裂了口子,有的战士还生了冻疮,走路一瘸一拐的,疼痛难忍,但他们始终以顽强的毅力咬牙坚持把靶打完。那个时代的战士呀,那种不怕吃苦乐于自我牺牲的精神,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啊!每当我们战友聚到一起,谈起我小说里写的那些往事,就热血沸腾,激情澎湃,难以自抑,有的说着说着还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那是他们用自己的汗水和奋斗谱写的一曲青春之歌啊!
绿房子读书会:过去写部队生活题材的小说,凡涉及到爱情方面的内容,就写得比较含蓄克制,让人看了有种违背常理的感觉。您写如战斌和李海菁的爱情是如何处理这件事的?
陈:爱情是文学作品的永恒主题。从上古《诗经》记载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到今天的“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无不说明:爱是至高无上的。即是钢铸铁打的部队,也不能没有爱。然而现实有点骨感,当兵的对爱的追求也不是一帆风顺的,有欢乐,有眼泪,也有痛苦。比如,一向对爱充满热情和追求的如战斌,提干后有人要给他介绍对象。连长就提醒他说:现在国家提倡晚婚晚育,29岁才准许结婚,你才20出头,离结婚还有好几年,中间很难说没有变数,稳妥点,最好等几年再说。他等了。等了几年,营里领导在潍坊市给他介绍了一个对象。这时国家政策变了:军队转业干部那里来还回到那里去。女方父母不干了,吹了。眼见年龄一天天大了,许多战友都结了婚,他又回老家盐城挂了几个,结局依然悲催。这对他打击挺大。就在他婚恋遭到滑铁卢之时,师里叫他参加炮兵文艺创作学习班,在那里他结识了炮兵图书阅览室管理员的李海菁。这个山东青岛姑娘喜欢上了他,并与他私定终身。那时部队有规定:女兵不准谈恋爱,提了干部才可以谈。于是他俩就偷偷的谈,私下里写信诉说衷肠。后来炮兵抽如战斌去鲁西南农村体验生活,创作长篇小说《血红的土地》。李海菁全力支持他搞创作,盼望他将来能成为一名军旅作家。如战斌也积极鼓励李海菁干好工作,争取早日提干,共同走进婚姻殿堂。之后李海菁因家庭海外关系提干无望,退伍回到青岛。如战斌如期完成长篇小说创作任务,却因政治风向变了,不能出版。加上李海菁父母坚决反对这场婚姻,终使他俩无奈分手。如战斌和李海菁凄苦悲伤的爱情结局,折射出那个特殊时代的政治生态,同时也决定了他俩不能终成眷属的爱情命运。如战斌和李海菁的爱情故事,我是作为小说的副线来写的,从小说的第三章开始,一直写到小说的最后一个字。里面穿插了不少双方表达情感和痛苦离别的诗词,有几十首。如李海菁向如战斌诉说思念之苦的格律诗《天仙子·赠斌哥哥》;又如如战斌鼓励李海菁走出爱情阴影的自由诗《送你》;再如如战斌转业要回江苏了,从此天各一方。分手之时,李海菁送他一首格律诗《长相思·寄泪难》。小说出版后,有人读到这些凄美的诗词,觉得很有品味,就从中挑选了八九首制作成歌曲,发到公众号上,立刻得到广大读者的关注和热捧。其中《飞翔吧·海燕》、《送你》等十余首诗词被谱曲制作后,在人民网《人民视频》、中央电视台《央视频》播出;《情比雨浓》、《吾在北·君在南》等八首被《视频联播》先后播出。由我作词、曹振作曲、王雅宁演唱的《君还来》获得“中国词曲著作奖”铜奖。南京有个作家在网上评论说:诗词歌曲是《踏花归来》小说的点睛之笔!
绿房子读书会:过去写部队题材的小说大都写的军营里的生活,很少涉及到地方上的事情,您打破了以往的固有模式,把触角伸向了地方,对此您是怎么想的?
陈:过去确实有这种情况。自从李存葆《高山上的花环》作品问世以后,这种现象已有所打破。这也是由小说的题材决定的。比如我的小说《踏花归来》,虽然写的部队生活,但他的主线是走文学路。而我真正走上文学路是从当年炮兵调我到鲁西南农村体验生活,创作一部长篇小说《血红的土地》开始的,我在那里生话了将近五年时间,搜集了大大小小上百个故事。走文学路不写地方上的事情,这道坎跨不过去,就成了一句空话,读者也不好理解,写了才顺理成章。当然我也没有照单全收,只从中挑选了有代表性的能够引起读者兴趣的几个故事,经过加工放到里面。这些故事淡妆浓抹,点缀在小说中间,好似银河里那些明亮耀眼的繁星,给《踏花归来》这部作品增加了艳丽的色彩。
绿房子读书会:经过三年辛勤耕耘,您终于了却了您在部队结下的情缘,下一步您有什么新的打算?
陈:小说《踏花归来》出版后,有人问我:您了却了部队的情,可是地方上的情呢?是不是还要继续写下去呀?总不能就在这里为您的人生划上句号吧?我说有这个打算。我回地方,正是国家百业待兴,改革开放大潮席卷全国,势不可挡。从这股大潮浪尖上飞出来的故事,比部队的丰富精彩多了。我要好好的写,争取早日完成《踏花归来》下冊,决不让李海菁遗憾!让战友们遗憾!让读者遗憾!谢谢大家!